说起来老师都是个只凭第一印象就可以评判学生好坏的生物呢。
嗯……貌似不只是老师，整个人类好像都是这样的吧。
但是也难怪，在这么一所全是好学生的高中里，第一天开学顾泠就气势汹汹一副要吃人的样子，任哪个老师都会觉得她是一个难以管教令人头疼的孩子吧，于是便会在之后用一些小手段来“敲打”。
不过可怜的是无辜又良好的我因为和顾泠走的近而被老师一视同仁了，也被扣上这么一个帽子。
拿这短短的一个星期来说，鸡蛋里挑骨头这种事我们那秃顶班主任可没少干，光是因为作业上的一些不起眼的小问题就已经将我和顾泠请去办公室喝好几次茶了，而如今我们已经沦成了随叫随到的廉价劳动力。
看着挺随和的一个人，怎么就这么烦人呢？真是个笑面虎。
“唉……今后的日子恐怕会越来越难咯！”
“嗯。”
我靠在教学楼天台上的椅子上，望着天空抱怨到，在我旁边坐着的顾泠用鼻音轻轻的回应了我一下便没有再说话，默默的打开了便当盒。
“谢谢啊。”
我转过头看了看女孩又看了看我手里的便当然后向顾泠道谢，女孩只是轻轻扫了我一眼便望着远处吃起东西，没有跟我有过多的互动。不过即使没有得到回复，即使女孩已经默认，我也要坚持对她说谢谢，这是本分。
接下来的午饭氛围依旧如前几天那样的微妙，我和顾泠虽然坐在一个长椅上，彼此之间的距离也算挨得近的了，衣袖时不时还会蹭在一起。可就算是这样，我依然感觉和她之间有着一道非常宽的沟壑一样。
我们两个人各执心事的吃着饭，谁也不说一句话。
我心中在想什么我当然知道，可顾泠在想什么我却不知道，或者可以说没办法知道。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实在让我讨厌至极。
看向顾泠正在追寻着远处一个飞鸟的眼睛，我像是下定什么决心一般将嘴里的东西嚼碎。
虽然我不清楚你是因为什么原因才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的，但是……但是你这种态度忽然转变的情况真的很令我揪心，我不管你遇到什么事情，也不管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总之现在坐在我旁边的不是真实的你，因此我要想方设法的将你拽出来，拽出那个会打我会骂我的活泼可爱的女孩！而不是现在这样看着消沉的你而做不出什么……
……
因为没有谈话，所以午饭吃的很快，不过即使这样也已经用掉了午休时间的一半，我和顾泠来不及休息，收拾好东西便连忙动身去校务处。
不过这个学校的校务处位置也是够奇葩的，竟然在如此偏僻难找的地方。我们一路上接连问了好几个人，但都是新生，他们也不知道在哪。而且顾泠没有兴致说话，只好我来交谈，又因为社恐的自己一与陌生人对话就会半天说不出重点的情况也耽误了不少时间。
最后终于问到了一个高三的学长才得知我们要去的地方在校园西北角落的地下室内，而午休此时也快要结束了。
我和顾泠匆匆赶到的时候只剩下我们一个班的校服未领取了。
是两个庞大的纸箱，足有教室里的课桌那么大。
没……没问题吧？
我忧心忡忡的看着顾泠，因为这俩箱子看起来很沉啊，瘦小的女孩子真的能搬动吗？
不过顾泠只是盯着纸箱，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让女孩子干这种活亏那个老班想的出来，还什么男女搭配干活不累，这箱子我都不一定搬动，更不要说顾泠了！
唉，一会儿还是帮帮她吧，不管什么搭配什么不累的，也不管什么男女平等，现在正是该需要我的时候。
啊，自己有时也好大男子主义呢。
在管理员递来的本子上签好领取人我的名字之后，就可以将这两箱校服搬走了。
嗯……这里到教室还有蛮远的距离呢，看起来想要一口气搬过去是不太可能的了。
我正思考着该怎么往教室走才最短，抬眼忽然发现箱子少了一个。
还有……顾泠哪去了？
四处张望着，最后在楼道口看见了女孩身影，只是她此时的身子因为抱着箱子显得格外娇小。
真是的，怎么就自顾自的抱着走了啊。
暗自吐槽了一下，我也弯腰抱起箱子朝她走过去。
意外的不沉呢，但是因为体积很大，箱子上也没有什么凸起的东西，所以抱着还是比较费劲的。
顾泠看着虽然也有些吃力，也在时不时调整着抱着的姿势，但总得来看比我走的要轻快很多。
额……这种突如其来的挫败感是怎么一回事啊？
我咬了咬牙，抬起一个腿顶着箱子整顿一下姿势然后冲着顾泠的背影小跑起来。
就算不跟女孩较劲此时此刻不跑也不行了吧，因为校园里午休结束的铃声已经响了起来，路上开始有打着哈欠的学生陆陆续续的从各地往教室走去了。
“顾泠，你不走快点吗？虽然我们的教室在三楼，不算高也不矮，但我们可是抱着东西的诶，如果不巧赶上大部队一起上楼的话一定会非常难受的。”
我走到与女孩并肩的位置，这时她那稍微急促的喘息声才传进了我的耳朵。女孩脖颈微红，渗着许多细小的汗珠，依旧面无表情，可是从唇边绷紧的肌肉来看她已经很卖力了吧。
“没事，那样不正好吗？我们现在就算迟到也有着正当理由，慢慢走就是了。”
“额嗯……”
还真没错……我在心里琢磨了一下然后默认了顾泠的说法。说起来，顾泠的这种脑回路完全和那些不良一样了啊，既然这样那还找我学习什么啊喂！不把我带坏就不错了。
“呼……坐这里歇歇吧。”
顾泠重重的吐了口气，然后在一条石凳子前面将手里的箱子毫不温柔的往地上一丢，然后拍了拍手坐了下去。
原本还在担心这样扔会不会把箱子里的东西摔坏的我忽然反应过来里面装的都是衣服，也无所谓的丢到地上，接着在顾泠的身边坐了下去。
“……”
“……”
又来了又来了，顾泠不知道又盯着什么地方发起呆了，明明和我一起坐着却谁也不说话，气氛尴尬的要死。
不过她发呆的样子也是很有意思，睫毛微微颤抖着，粉嫩的嘴唇一会儿撅起一会儿紧闭，眉心紧紧挨在一起，看起来很是惆怅与忧愁。
可恶啊，我盯着人家的脸干什么啊！赶紧给我找个话题打破这个氛围啊程安！
对自己真是无语，我连忙在脑海中思索着问题。
该说些什么好呢？总不能直接问她你为什么突然变成这个样子？这样会被她讨厌的啊！
我在一旁想的抓耳挠腮手舞足蹈，可顾泠依旧不为所动，连看都不往我这看一眼。
对了！这里不是有两箱校服吗？可以就着这个东西发展一些话题。
虽然我觉得在校服上面可深入的地方少之又少，但能让女孩开口说一点话就行吧，现在的我真是恨不得顾泠突然暴怒起来打我一顿，那样都比一直沉默下来让我舒服。
“嗯，趁着在这偷懒，我们可以偷偷看一下校服是什么样子的。”
对着女孩说着，我弯下腰摆弄起装满校服的箱子。纸箱没有用胶带贴上，而是用着常见的组合扣，于是我很轻易的就打开来了。
顾泠兴许也是好奇校服会是什么样的，转过头不解的看过来。我心中暗喜，女孩总算是上钩了。
打开一包塑料袋包着的校服，我轻轻将压得紧实的布料抖散开来，一条深蓝色格子的小裙子和白色衬衫舒展在我手中。
我抱的这一箱……竟然是女款的……感觉有些羞耻呢……
“啊，就这样的啊……真是一点都没有新意，还以为会是水手服的那种。”
顾泠朝我失望似的说着。
“我觉得还行啊，白色衬衫加上这个裙子，还蛮有校园风的诶。”
“可是女孩子们不这样想啊，这个学校那么多女生，都穿一样的衣服实在是太无聊了，而且还是这样单调的搭配，更不想让人穿在身上了，没有一点个性。”
“原来你们都想要个性么……”
“虽然不能这样讲，但是说的也勉强算对，你想啊，这个年纪的女孩子不都是爱美吗？这样大众化的衣服根本就展现不出来各自特点了。”
顾泠拿过我手里的衬衫，与裙子上下那么放在一起然后指给我说着。
我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同时想到了一个不错的提议，这个提议难说能让顾泠开心一些，一扫最近的阴霾呢。
“那要不要一起试着修改一下呢？”
“修改什么？”顾泠有些没理解我话里的意思，转过头对我投来纳闷的目光。
“当然是校服啦！我们一起去外面找裁缝修改一下吧，让它看起来有个性一些，而且难说还能让你看起来更像个不良呢，他们不就是这样的吗？校服永远不会好好穿着，总会在一些地方弄出很酷的造型。”
“嗯，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我也觉得这个裙子有些太长了，还有这个白衬衫实在太老气了。”
顾泠捏着下巴对着校服吐槽着，面容松懈了很多，看到她的心情好像有转好的趋势，我也要趁着现在乘胜追击。
“那这个周日吧，周日我们一起去找裁缝店。”
“……”
我对着顾泠欣喜的说着。顾泠正好也有这方面的想法，而且这会儿态度也算是改善了过来，所以对于她会答应我邀约这件事我有着迷之自信。
然而这只是我的错觉罢了，从小到大一旦我对于某件事觉得十拿九稳之后命运总会如戏耍我一般偏偏不让我达成。
顾泠在听到我的邀约之后眉眼瞬间垂了下来，用力咬着的嘴唇发白，小脑袋耷拉着扭到了一旁，本来已经缓解下来的气氛再次凝固了起来。
“啊……对不起，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我看着女孩忽然露出令人心疼的反应而惊慌失措，本能的对着女孩道歉，可顾泠却用一种令人难受的语气轻轻的打断了我的话：“没……不是你的错，该道歉的是我。”
“可是……”
“抱歉程安……星期日……我真的没法和你一起去，还是下次吧……”
女孩握紧了拳头，然后缓缓了站起身，被头发遮住的眼睛自始至终都没往我这里看一眼。我看到她起来的时候身子有些摇晃，心里一时间涌出太多的疑惑，弄得我很不是滋味。
顾泠缓缓的弯腰抱起那个箱子，然后转过头来对我露出了一个无比凄惨的笑容。
“走吧……”
“嗯……”
轻声附和着，我跟上了女孩迈出的带有心事的步伐。
……
我和顾泠又回到了原点。到头来还是什么都没有达成，就连可能让她走出最近这种情况的机会也被她拒绝了。
这也让我更加坚信女孩不是因为一些简单的事情而忽然变成这个样子的，可是那究竟是什么呢？
看着顾泠的背影，我的心中如打翻了厨房桌子一般，五味杂陈般充斥着各种味道，也让我体会到了深深的混乱与纠结。
明明看起来什么都不怕的女孩却又好像脆弱不堪，明明浑身带着刺时不时会扎人的她此时因为某种事情的困扰正在向我展露着自己最狼狈的一面……
我真的就只能在一旁看着吗？
真的没有我能做到的事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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